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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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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

男人說,他叫雪林。

他來自距離百岵山有數千公裏遠的地方,是西邊某支軍隊的小隊長,軍隊從西部遠征南方,結果軍隊來到附近這裏遇上南方部隊敵兵,雙方交戰時,他被敵兵暗算,腹部中了刀傷,所以深夜逃進山裏,就在這山洞藏了起來。

這個叫雪林的男人有槍,上回百春族那邊的客人也曾提過,山下有槍的大部分都是軍隊的士兵。

桑阮和小胖對於雪林說的話深信不疑。

一只長吻鳥治不完這男人身上所有的傷。所以,桑阮將雪林留下來,每日替他尋來幹凈的水和野果肉食。

火苗滋滋烤著兔肉,皮下油脂很快冒出來,空氣中充斥著誘人香氣。

“喏,給你,我烤肉的手藝在族裏可是數一數二的。”

火光映出桑阮年輕美麗的面孔,火在燒,而眼前這張臉明艷更勝半分。

男人從小到大見過無數漂亮的臉,女的、男的,可甚少有像桑阮這樣,清澈、純真,只需一眼,他就能看透這個單純的靈魂。

他背靠墻,原先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下,現在穿著的是桑阮悄悄從族裏替他找來的新衣服。深藍布衫長褲,衣領袖口還粗粗繡了些圖樣。

據說,這是他們百岵族的服飾。這樣衣服的質地自然比不上男人以往所穿的,但他是個聰明人,懂得什麽叫識時務為俊傑。人在屋檐下,總是得低頭。

他接過少年遞過來的兔腿,在對方如藏著星光般期盼的目光中,咬了口咀嚼後,點了點頭,算是對桑阮的褒獎。

少年得了蜜似的笑開來,又撕下另一只後腿:“好吃,你就多吃點,這樣傷口才好得快。”

一只兔子去了毛也沒幾兩重,除了兩只後腿肉厚實些,餘下都是骨頭上帶著肉。

少年熱情,男人也絲毫不矯情。

不過,受人美意,男人看著少年認真啃兔頭,仿佛人間珍饈,不免失笑:“你救了我,日後你若是願意跟我出去,我會帶你吃比這個更好吃百倍的東西。”

桑阮擡頭,眼中充滿好奇:“外邊真有比這個好吃百倍的東西?”

他烤兔子的手藝堪族中三甲,比這個還要好吃百倍的東西?實在難以想像。

雪林失笑:“望京慶元樓的八寶烤鴨、大慶酒家乞丐烤雞、禦聖樓烤八仙,哪樣都比你這只抹了鹽巴的烤兔腿好吃百倍。”

桑阮頓時來了興致:“你說的都是真的?那些地方我都沒聽過,離這兒遠嗎?走路要走多久啊?”

他從來沒出過百岵山,甚至只聽得人說,山下有人用木頭造車,然後用馬來拉車。男人聽了這話,只覺得對方如井底之蛙,可嘴上卻道:“那些地方離這兒很遠,走路是走不到的。”

桑阮眼中那簇火苗霎時熄了,只是低低“哦”了一聲。

“不過,等我傷好了,你要是不想留在這大山裏,也可以跟我下山。”

這些天少年又是給他上藥,又是替他送吃的,依男人的性子,平日裏談不上湧泉報滴水恩,可帶個野人下山,完全是舉手之勞。

沒想到,桑阮搖了搖頭:“我不下山。”

雪林有些意外:“為什麽?”

“我們百岵族的人,生生世世都生活在這裏。這裏還有我哥,我不能離開他。”

百岵族……

男人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,在他看來,一個藏在山野間的小村落,別說汽車,連馬車都沒見過,說不定哪天山下那些軍隊隨便一支打上來,整個村就沒了。

他已經好意給了桑阮機會,對方不願意,那就是他的事了。

雪林吃完東西,將骨頭扔至一旁,拉過身上的被子徑自睡去,火光映著另一道彎腰收拾殘局的身影。

……

桑阮發現雪林時正是百岵山最熱的季節,正午陽光能將綠葉青草烤得遍體滾燙。轉眼間,這座山早晚已起了涼風。

“餵,阿阮,你到底要把人留到什麽時候?”小胖叉著腰,時不時還望向不遠處的洞穴,“他都在這兒藏了半個多月,傷好了就趕緊讓他下山吧。”

“傷筋動骨100天你沒聽過嗎?哪有那麽快好的,再說了,他住在這裏,又不是用你管吃管穿,你著什麽急?”

桑阮蹲在草叢裏,眼睛瞄住那撥土,忽然土的頂層有些松動,有東西正要冒出來,他一個眼明手快,立刻抄竹筒將那玩意兜了進去。

小胖搖了搖頭,“他當然不用管吃管穿,要我管,早趕他下山了。”

也就桑阮那麽好心,不僅天天給這陌生男人送吃的,還偷偷給他換洗衣服。辛苦抓來的兩只長吻鳥全費在他身上了不說,如今這人的傷勢已好了大半,可瞧桑阮的意思,還舍不得放人下山咧。

小胖蹲到他身邊,向來圓潤的面孔難得凝住:“阿阮,你知道的,族長和長老他們不喜歡外面的人,要是被他們知道你收留了——”

“小、胖!”桑阮重重叫他名字,“這件事我不說、你不說就沒人知道,要是真被他們知道,那就肯定是你說的,到時我饒不了你!”

“嘿你還真不講理!”

“不講理又怎麽樣!”

兩人吵吵鬧鬧,聲音傳至洞穴撞在四周墻壁上尤為響,正在閉目養神的男人半睜開眼,露出一絲不耐。很快,在腳步聲靠近時,他便將這份情緒收斂得幹幹凈凈。

“你醒啦?今天我給你帶了些蛇果,很好吃的。每天光吃肉也不行,阿圖大夫以前講過,病人除了吃肉,也得多吃果子。”

少年今日提了兩個布包,其中一個打開,裏頭油光水滑的紅色果子沿地滾開來,其中一個咕嚕嚕滾到男人手邊。

他順勢拿起,桑阮又奪過來,“等等,我給你洗幹凈。”

洞穴裏有個活水泉眼,他麻溜地洗了好四五個果子。小胖瞧得清楚,這人先把最大最紅的那個給男人,才挑了一個給自己。

這季節蛇果汁多肉甜,這個叫雪林的男人不知是真餓了,還是喜歡這味道,一個接一個,轉眼間桑阮帶來的蛇果全部被他吃完。

“這個不錯,下次你可以再摘些。”

“嗯,好!”

一個吩咐得理所當然,一個答應得興高采烈。旁觀者小胖看不下去了,“餵,你說得輕松,你知道阿阮摘這些蛇果有多難嗎?”

雪林擡頭看向小胖,這胖乎乎的少年難得在他面前大聲說話。

“蛇果蛇果,這些果子都是長在黑花蛇出沒的地方,黑花蛇你知道嗎?被它咬上一口,人就中毒抽筋,嚴重還會死的。阿阮從昨天到現在,也就摘了這幾個。腳還被黑花蛇咬了,下次,你是想讓他下次連命都沒嗎?”

“小胖!”

“幹嘛吼我,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。”小胖氣得胸膛不斷起伏,他就是看不慣桑阮對這男人這麽好,對方還一副頤指氣使的姿態。

原先,他有點怕這個叫雪林的男人。這人總是沈著臉,很少說話,渾身散發出令人畏懼的氣勢。可現在小胖藏在心裏那些話成了活火山的熔漿,不噴不快。

“還有,阿阮這幾天滿山跑,就是為了給你抓蟲子,燉十蟲湯給你補身子。你要是真有良心,喝完湯就趕緊下山吧!我們百岵族不歡迎外人!”

“小胖你別再說了!”桑阮飛快推著小胖往外走,生怕他再多說一句。

洞口處小胖吵嚷聲漸行漸遠,桑阮折回來就見靠坐在墻的男人盯著自己,“你別理他,他就是嫌我這段時間沒陪他去抓鳥。”

說罷,少年坐在柴火前搗鼓著煮東西。他打開另一個布包,裏面不少竹筒,男人瞧見他挑出一支,擰開蓋子,往鐵窩裏倒進一只……

蜈蚣。

“你在幹什麽?”

桑阮沒回頭,繼續往裏頭倒東西,這回是黑色蟲子。

“這是十蟲湯。呃,你別是用這些東西煮的,但配上草藥,很補的。之前我們族裏蘭姐姐生了場大病,阿圖大夫就是用這個治好她,後面她還懷上孩子,快生了。”

雪林眼見少年將奇奇怪怪的蟲子都放進去,又灑了把草藥進去,很快空氣彌漫著一股奇異的芬芳。

緊接著,一碗黑色湯水送到男人面前。

桑阮眼中星光閃閃,獻寶似的說道:“快,把它喝了,你身體會好得更快些。”

百岵族服飾以寬松為主,擡腕時袖口垂落,露出小半截白皙肌膚,右手腕兩點對稱紅腫的傷口,上頭灰黃藥粉已粘結。

確實是被蛇類尖齒所咬的傷口。

雪林沒有接過,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碗所謂的“十蟲湯”。

桑阮楞了楞,隨後反應過來,自己飲了口,才道:“放心,沒毒的。”

雪林從善如流接過碗,並沒有立刻喝下,而是緩了一會兒,仿佛在確認試湯的人是否無恙。等他將湯飲下後,桑阮才收回碗,忙著善後工作。

少年忙碌的背影映在眼中,雪林盯住那瘦削線條,忽然問道:“你這麽盡心盡力替我治傷,是想我快點下山?”

“當然不是。”

桑阮放下手裏的活,轉過身來滿眼都寫著急切兩個字,“你別聽小胖胡說,我從來沒有這麽想。”

雪林輕哼,“他說的對,我也不是你們這裏的人,你希望我快點走很正常。”

“都說了我沒有。”桑阮急了,“你是我的朋友,我希望你快點好起來,至於你想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走。”

朋友?

男人在心底暗暗哂笑。他的朋友,可沒有這種山野村民。

“雪林,”桑阮走到他面前坐下,帶著微微的期盼,說道:“你是我第一個朋友,來自山下的朋友。真的,你在這兒養傷,養多久就多久。”

少年就是一塊直接看到底的水晶,清澈剔透。雪林勾起唇,“好呀。”

不過,他也不會無緣無故承這份情。

“桑阮,我不會讓你白幹的,說吧,想要什麽報酬?”

桑阮從來沒想過什麽報酬,對方忽然提這個,他怔楞片刻,爾後反應過來立刻道:“我要……你給我講講山下的世界吧。”

“就這樣?”

“嗯,就這樣。”

雪林意外這小子真的太單純了,本來他完全可以向自己提出要大筆銀子或者其他的,不過既然對方的願望如此簡單,那滿足他又何妨?

“行,那今天,我就給你講講星國。那個地方很遠,要坐船穿越大海,起碼要五天五夜……”

* * * *

秋風刮起第一樹落葉時,月光正蕭瑟,一道人影敏捷穿梭於樹林間,竄進盤滿長藤的洞口。

洞中只燃起一簇火苗,幽幽照亮四壁。桑阮把千辛萬苦帶來的東西送到男人面前,“起風啦,我偷偷拿了我哥的披風給你,省得你著涼。”

這披風送得倒是及時。雪林接過藏藍色披風,眼尖地發現,這上頭繡的圖樣與平日桑阮給他的並不一樣。

不過,又有什麽關系?

他絲毫沒有推脫將披風披上身,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撲鼻而來,清冷至極。

火光映出少年側顏,雪林忽然脫口問道:“你哥……有沒有跟你一樣漂亮?”

火光中,桑阮的雙頰被染得更紅,有些磕巴答道:“他、他當然長得比我漂亮。啊不,漂亮是形容姑娘的,我才不漂亮。”

雪林輕笑:“誰說的,你確實比我見過的很多姑娘漂亮。”

這話不假。他留過洋,又從西部來到東南,這一路走來什麽鶯鶯燕燕沒見過,少年的姿色用漂亮二字形容並不為過。

而且,比起外面花花世界,長在深山的桑阮這份純真顯得尤為特別。

夜色深深,易生綺念。

身上這份淡淡草木香,像是少年在向他邀寵。在情事上,他並不愚昧,相反,他看得清清楚楚。

“過來,讓我看看你的傷。”

雪林伸少年伸出手,數秒後,另一只手緩緩遞了過來。

兩手上下重疊的瞬間,桑阮輕叫一聲,隨即人已經陷入雪林的懷抱中。

他右手被握住,對方骨節分明的拇指在掌心輕輕揉捏,幾近痊愈的傷口在被註視下竟隱隱發燙。

“還疼嗎?”

濕熱的氣息輕輕噴灑在耳廓,桑阮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,連自己搖頭還是點頭都不清楚了。

“其實,你我萍水相逢,你沒必要為我做到這種程度。”

“我、我們是朋友,這些應該的。”

這話逗得雪林輕笑,“哦?那如果不是我,你遇到別的男人,也會不要命地去救他?”

“當然不是!”桑阮急急否認,然而對上那雙戲謔的眸,他頓時低下頭,只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。

“你……你是不一樣的。”

下一秒,他整個人被對方按在地下。身底下是自己精心備好的幹草堆,偷來的那件披風此時夾在兩人中間,熟悉又特有的草木香猶如一記提醒。

雙手攥緊雪林的袖子,他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些什麽,又在害怕些什麽。

“聽好了,如果你不喜歡就推開我。不然,我不會停手。”

什麽?

桑阮還反應不過來,眼簾中已是男人不斷放大的面孔,然後——

他被深深吻住了。

不喜歡就推開。

不喜歡嗎?

該推開嗎?

因緊張而泛白的五指漸漸松開,轉而環上寬厚的背。繡著特殊圖樣的披風堆疊在腳邊,混雜在其他衣物中……

洞穴中傳來輕微而又滿足的喟嘆。

“雪林……”

* * * *

在前十六年的人生中,秋天對於桑阮來說,只是季節更替的一環,秋高氣爽是很舒服,可滿地落葉掃起來也麻煩。

僅此而已。

但現在,秋天是塗了蜜的季節。他在紛飛的落葉中奔跑,來到後山與情郎私會。秋陽照著百岵山時,他洞內烤肉,情郎會給他講外面大千世界的故事。秋月高懸在半空時,他們會窩在幹草堆上緊緊相擁,共訴綿綿情話。他的情郎會深深吻住他,他們是全天底下最親密的關系,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,享受著人類亙古以來最原始的歡愉。

中秋這夜,桑阮早早來到後山,還帶來幾個草餅。雪林說,在山下大家都在八月十五這天過中秋節,一家聚在一起吃月餅。

百岵族沒有中秋節,他也不知道什麽是月餅,唯有央著隔壁雅瑪阿姨做了四塊草餅,充當月餅了。

“雪林,我來啦,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。”

四塊草餅他包得極為用心,一路顛簸,眼下卻依舊完好如初。

“沒試過你說的月餅,不過,雅瑪阿姨做的草餅可是全族最好的。”

桑阮笑得眉眼彎彎,伸手就將餅遞到情郎嘴邊,對方沒有張口,反倒是輕皺眉頭,“你身上是什麽味道?”

“味道?”桑阮擡起袖子聞了聞,頓時變了臉色。

一道清冷的嗓音就此刻從桑阮背後響起。

“不錯,夜蘭花粉的味道這麽淡,你都能聞得出來。也就我這個蠢弟弟,什麽都不知道。”

高挑的身影踩著月光不斷走近,不遠處那簇火苗映照出一張臉。

桑阮說,他的哥哥長得比他漂亮。

這話沒錯。哥哥不僅比弟弟漂亮,而且兩者間的距離……

天塹。

精致如畫筆描繪的眉眼透著冷意,正如曾經披在他身上那件披風的草木香,冷冷清清,是洞裏的火永遠觸不到的月光。

此刻,他半垂眸,冷冷盯住這名外來人。

桑阮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就慘白了臉,“哥……”

“我今天傍晚拍你肩膀時,就在你身上下了夜蘭花粉,它的作用你知道的。”

桑阮咽了咽口水,“知道,可以指引蠱蝶方向。”

這時,雪林才瞧清楚,這漂亮清冷的青年左肩上,一只蝴蝶正停在上頭,偶爾扇動翅膀。

“這一路走來,你竟然連這個也沒察覺,阿阮,你太讓我失望了。”

“對不起,哥。”

青年訓斥完弟弟,看向雪林的眼神極為平靜,“你,可以走了。”

雪林勾起嘴角,“走?我可以沒說要走。”

“你不屬於我們這裏。留在這兒,沒有意義。”

“哥!”桑阮忍不住為情郎求情,“我跟他——”

“你跟他之間的事就此作罷。”

青年對上桑阮驚愕的表情,冷冷說道:“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後山藏了個人?在你為了他去摘蛇果的第二天,我就發現你手腕的傷口。”

桑阮額頭已驚出薄汗,知弟莫若兄,青年又道:“你不用怪小胖,不是他告訴我的,而是我親眼看見你給他送吃的又送喝的。”

原來,他早就來過後山,不僅知道雪林的存在,還知道他倆……

“哥,既然你什麽都知道,那我求你,別趕他走。”

“然後呢?”青年反問他:“不趕他走,讓他留在百岵,然後你又能如何?且不說他是外來人,你與他……兩個男人要如何在一起?”

這些尖銳的問題桑阮從來沒想過,又或者,他拒絕去想這些。十六歲的少年字典裏沒有“深思熟慮”四個字,愛了就是愛了,何時顧及地久天才?

青年非常了解自己的弟弟,他走上前,輕嘆一聲,然後將弟弟接至身後,目光轉至弟弟的情郎時,陡然變得銳利。

“阿阮年紀小、不懂事,就當你倆荒唐了一回。明天一早你就下山,從此之後別再踏上百岵山。”

他俯視著男人,後者嗤笑一聲,“你當你是誰,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,你又有什麽資格對我發號施令?”

在外面的世界,多少人見著他都像狗一樣搖尾乞憐。

青年的聲音波瀾不驚,卻透著隱隱的居高臨下:“就憑,我是百岵族的族長。”

族長?

雪林扶著墻站起身,他比這位清冷漂亮的族長還要高上半個頭,舔了舔唇,他看美貌青年的目光猶如在盯著獵物。

“族長大人,我若是不走,你又能奈我何?”

說話的同時,手已悄悄摸上後腰,那裏別著一把槍。

下一刻,嘴上噙著笑的男人表情僵住,爾後忽然一個激靈,整個人直接彎下腰,止不住發出呻/吟。

痛!

深入五臟六腑的痛!

他的體內好像有無數蟲子在啃咬著內臟,密密麻麻,那痛感深入骨髓,連著骨頭牽著筋,比在戰場上中彈還要痛上百倍千倍。

“你……”疼痛讓他那張狂狷的面孔變得扭曲,只能怒視眼前這人,“你究竟做了什麽?”

“雪林!”桑阮急忙撲上前扶住他。情郎有難,他急得眼中泛起水光,卻又無能為力。

唯有青年旁觀這一切,依舊那副冷淡的表情。

“你說的對。你要是不走,我確實不能奈你何。但是,我能讓你徹底走不出這座百岵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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